头天晚上,两个人吵架了,背靠着背,谁也不肯理谁.早晨醒来,她发现枕边躺着一张纸条:昨天我还年轻,固执冲动.她噗哧一声笑了,怕他听见,忙捂了嘴.透过门缝,她看见他正坐在沙发上剥蒜,一招一式,严格认真.
孙子给他们送来一条鱼,他没接稳,鱼掉在地板上,欢快地蹦跳,他急忙去抓,鱼太滑,抓了几次都没有成功.她又一次想笑:一个干巴巴的老头,穿着满是窟窿的汗衫,在客厅里与一条鱼搏斗.这场面她好像是头一次见.是的,好像昨天,他还是小伙子,肌肉发达,饭量惊人,低语也似炸雷.好像他真的老了,她想,怎么时间溜得这么快?
他开始杀鱼,她不理他;他开始剥鱼鳞,她还是不理他;他把洗净的鱼用料酒和酱油泡好,她仍然不理他;他开始往锅里倒油,她说你干嘛,他说红烧鱼呀,她说不行,我要吃糖醋鱼.轮到他笑了,声音不大,不响亮,没了年轻时的霸气,却多出几分随和.
他把鱼放进锅里,跟她说:咱们这是干吗呢,一把年纪了,还这么大脾气?她说是你先惹我的.他说我知错行了吧,不是跟你说了嘛,昨天我还年轻,固执冲动…….他不理她,只顾自言自语,其实我们都还年轻,不是吗?昨天比今天年轻,等到了明天,回头看看,今天我还年轻…….她说年轻就该吵架?他说不是吵架,这是年轻的爱情.我们还能拥有多少个年轻的"昨天"?他说不知道,不知道,才更应该珍惜,哪怕是在吵架.